之前因为眼疾，为避免用眼，不得不在心里做计算、打草稿。久而久之，发现竟可以毫不费力地记住那些复杂的公式。与其说是记住，不如说是“呈现”：当我需要一个公式时，那个公式就像图像一样，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，没有一点模糊。而且当我用到一个公式时，不待回忆，它就会即刻呈现出来，就像 J. K. Rowling 笔下的“飞来咒”一样。不仅如此，我还发现，能够呈现在脑海中的公式，通常是最为重要的，处于核心地位的。也就是说，大脑自动识别出什么是重要的，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。这突如其来的新能力让人惊喜，我仿佛变聪明了。

其实不然。最近眼睛康复了许多，不再需要心算了。今天突然发现，呈现出来的图片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，细节变得模糊了。例如一个系数，我看不清是 $(-\textrm{i})^n$ 还是 $(-1)^n$。这是怎么回事？

回忆、对比生病和康复期间的经历，我想关键在于两点：主动回想和回想频率。心算迫使我主动回想这些公式，让这些公式在脑海中呈现出来。但在纸上计算，就不需要回想了。此外，因为经常需要回想，频繁地呈现使图像保持清晰度。对于重要的公式，每两天至少回想一次（有时我会一整天不计算，出门散步或听书）。而不怎么用得到的公式，因为回想频率太低而没有被记住，这就是大脑自动识别出重要公式的原因。当不再需要心算之后，重要的公式也鲜少呈现在脑海中，自然就模糊了。

这颇符合记忆的规律，主动回想是自上而下的刺激产生的 LTP。在此基础上，合适的回想频率巩固 LTP。具体而言，自上而下的刺激产生同步激活，产生 LTP。其结果包括早期 LTP（持续时间几分钟到若干小时不等），以及基因表达触发的晚期 LTP。合适的回想频率可以在新突触缓慢形成时，再次产生 LTP。其晚期 LTP 合成的蛋白质，一方面固化新形成的突触，另一方面也可以制造新的突触。就这样，产生了生动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