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读波特莱尔的《巴黎的忧郁》内的一篇《人群》，其中的一句话叫人困惑：

谁不善于让他的孤独充满人群，谁就不会在人群中孤独。

后来读此文的另一译版，才恍然大悟：

谁不善于让他的孤独充满人气，谁也同样不会在营营众生中独处。

前半句虽只有一词之差，却足以叫我感到不解。而这句话，至为关键，因之道出了孤独的真谛：内心最为充实者，莫过于孤独之人。他们因内心之充盈而变得表面上孤独，因为内心世界之富饶使他们无暇顾及这样的人群——他们聚集在一起，正是因为他们内心的空落和孤寂。

孤独之人与其内心交谈，他们不处在人群中侃侃而谈，正是他们看到了人与人交谈之真相：对烦闷的摆脱，对交谈的信任；可前者不过是复归于虚无（躲避生活就如同没有过生活），后者不过是一厢情愿。哪怕只是短暂的清醒，所看到的事实都是叫人难忘的。孤独者亦与先贤（以自己的内心为媒介）交谈。他们从甲那里看到乙，又从乙那里看到自己；他从它们所有之中看到统一。对于孤独而清醒的人来说，即便是最最干瘪的时日也道出了事物的真谛：那无法摆脱的局限，及其带来的苦痛。

“孤独”与“万众”之义同，或可做此解。